首届广东环境文化节

而我，只是栾家濑的一只白鹭

陈楚周

（一）

而那，仅仅是一千多年前
一次不经意的惊起，复又
着落
至于秋风飒飒
至于急流浅浅
记忆，已全然褪色
一如那一个夜里栾家濑的皓月
苍茫

而摩诘，确是一位智者
那轻轻地惊跃，而复轻轻地着落
便让他，窥见了
宇宙永恒的岑寂
人生短暂的喧嚣

诉诸笔端
狼毫，搅合了
烟墨与白水
墨池里的天地
浑然为一
正如摩诘的小诗，泯灭
物我

千载以来
人们说：
摩诘如我，我亦复如摩诘
一而二
二而一

（二）

而我，只是栾家濑的一只白鹭
天地参于何时
留与骚人，细细体味
物我如何合一
自有老僧，沾花观照
一概，与我
无关

那一弯清得见底的急流
便是我
觅食的所在
嬉戏的场地

或高飞
于苍翠的青山，抹一笔
亮丽的倩影
或低翔
于漠漠的水田，剪一道
优美的弧线
这便是，我的生活
我的全部

而我，只是栾家濑的一只白鹭
栾家濑是什么地方
我从不知晓
明月不分汉唐明清
清风不分华夏夷狄
栾家濑，也只是
青山田亩间的一湾清流
在辋川
在江南
在洱海
在苍山
……

（三）

而我，只是栾家濑的一只白鹭
水草边顾盼生姿的一只鸟儿
我要的是栾家濑
不是《栾家濑》

人们说白鹭是高士
就连站，都是
撩袍端带
单腿独立

人们说白鹭是高士
宁死节，也容不得
他的居所有半点污染

诚然
荒漠固不是我的家园
黑水又怎会是我的醴泉

无数的月夜
诗卷漫卷
你可曾知晓，那是我
差池其羽
执着地试图摧毁摩诘定格的诗行
只为，寻觅千年以前
那一片绿水青山

书页窸窣
你可曾听到
那夹藏在书页里的
喈喈其鸣
那是我，顽固地试图
冲破固守在黑白之间的墨迹
只为，捍卫
我的一再失守的家园

于今的问题是
人类是否，还能随意地
在一个杨柳依依的春日，邂逅
一只觅食的白鹭

于今的问题是
当狼毫演化成滑珠
墨汁，早已改为钢笔水
那一池白水
是否还能，演绎宇宙
浑然一体的最初

抑或，栾家濑
终将只能
停留在骚人墨客的想象
而白鹭，也只是
飞不出诗行的
意象

作者：陈楚周汕头市河浦中学副校长

作品简介：
诗歌从解构唐代大诗人王维的一首小诗《栾家濑》着手创作。王还诗中意象——白鹭以活脱脱的生命，以拟人的手法，以第一人称，道出了一只普通的水鸟对纯净的大自然的渴求。
诗中写得富有趣味的句子还是颇多的。
如，第一部分中，以“墨池”隐喻“天地”，以“烟墨”与“白水”的浑然为一隐喻诗人（“摩诘”）与“白鹭”的契合（“泯灭物我”）。而事实上，在中国传统的美学中“物”与“我”也是“二元统一”的，或者说是“天人合一”的。
又如，第二部分中，“而我，只是栾家濑的一只白鹭/栾家濑是什么地方/我从不知晓”这样的句子由于具有急剧的矛盾冲突而极具张力，读起来就“有嚼头”。“明月不分汉唐明清/清风不分华夏夷狄/栾家濑，也只是/青山田亩间的一湾清流/在辋川/在江南/在洱海/在苍山/……”几句着意打破现实生活中认为的时空界限，还原大自然浑然一体的面貌，也把栾家濑还原成一条普通的清流，使“栾家濑”这样一个特指的概念变成一个虚指的概念，从而更具代表性。在一只水鸟的眼里的大自然，难道不是如此吗？一问之。
再如，第三部分中，诗人从“诗卷漫卷”联想到白鹭“差池其羽”，从“书页窸窣” 联想到白鹭“喈喈其鸣”，说这只白鹭竟然试图从诗行里、从墨迹中飞出去“寻觅千年以前/那一片绿水青山”，去“捍卫/我的一再失守的家园”。这样的写法还是有一定的想象力的。
另外，诗中白鹭的形象也是颇为可爱的，尤其是“人们说白鹭是高士//就连站，都是/撩袍端带/单腿独立//人们说白鹭是高士/宁死节，也容不得/他的居所有半点污染//诚然/荒漠固不是我的家园/黑水又怎会是我的醴泉”这几节诗所展现的白鹭的形象。这几节诗通过把白鹭形象地比喻成“高士”，一方面是道出了白鹭的生活习性（如白鹭站着的时候总是单腿独立，白鹭的生存对自然环境的要求极高）；一方面则道出了人类对自然环境的破坏。

附：王维《栾家濑》
飒飒秋雨中，浅浅石榴泻。
跳波自相溅，白鹭惊复下。

作者姓名{sampleUser.name!}
作品名称而我，只是栾家濑的一只白鹭
参赛时间2012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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